那一年自驾陕甘青新,
在月牙泉边过中秋。


饱满的月亮高悬蓝天
硕大的圆月与鸣沙山缓缓的山脊线相切

天上的满月与沙漠中的“月牙”,
天籁之光与人工照明交相辉映:

莫高窟,离鸣沙山月牙泉不远。
白日参观的印象,与这美丽的月色
一起叠印在脑海,似海市辰楼。
我很诧异:
茫茫沙海中,
何以有巨多佛的造像?
莫高窟,
何以成为商旅与佛教传播的结点?
我想,在莫高窟建造的那个年代,
这里,应该是水美草肥,居民聚居之地。
我又想起,在一本《中国通史》上看到的,
黄土高原在唐朝末年,森林密布。
五代十国,连年鏖战,战火频仍
将黄土高原的参天古木,烧了个精光。
敦煌这一带,是否也是这样呢?

名作家余秋雨的名作《文化苦旅》中有一篇《沙原隐泉》:
“为什么历代的僧人、俗民、艺术家要偏偏选中沙漠沙山来倾泻自己的信仰,
建造了莫高窟、榆林洞和其他洞窟?
站在这儿,我懂了。
我把自身的顶端与山的顶端合在一起,
心中鸣起了天乐般的梵呗。”
余秋雨的意思是说,这里的自然状态亘古如斯;
当莫高窟、榆林洞等洞窟被建造时,这里便是沙漠沙山。
《文化苦旅》出版并红得发紫后,
程念祺先生写了《望沙兴叹》指出了余秋雨的谬误:
古时候的敦煌郡,水草丰美、“宜农宜牧”。
不独敦煌如此,整条河西走廊就是一条绿色长廊,
“土沃物繁而人富”。
莫高窟始建于十六国时期,榆林洞始建于隋唐时期,
这时候,这一带的水源是十分充足的,
有党河与疏勒河流经此地。
四面还有水利设施:
南有长十五里的阳开渠;北有长四十五里的北府渠;
西南则有阴安渠、孟授渠,加起来也有二十七里长。
正因为这里是畜牧繁盛、农业发达的好地方,
又是丝绸之路的要冲、东西文化的交汇处,
所以佛教便在此地扎根。
而后来生态发生变化,绿洲沙漠化,
也就不再有僧人、俗民、艺术家来这里打洞造窟了。

敦煌地区从绿洲变到沙漠,经历了一个怎样的过程?
葛剑雄、曹树基、吴松弟合著的《简明中国移民史》中说,
自汉武帝开始,
对西北边区的移民遍及朔方、五原、西河、上郡、北地、
安定、陇西、天水、金城、武威、张掖、酒泉、敦煌诸郡。
在对这一地区大规模移民的同时,
也就开始了对这一地区生态的破坏。
在移民进入前,西北地区因无人居住而处于未开发状态,
或者仅仅是游牧民族的游牧之地。
大量移民从关东等农业区域到来。
他们带来了对农耕的需求,也带来了先进的农业技术。
有对农耕的迫切需求,有先进的农业技术,又有充足的土地,
于是,这里便开始变成又农又牧的地区。
葛剑雄等人的书中说:
“边地‘习俗颇殊,地广民稀,水草宜畜牧’,主要的经济还是牧业。
由于内地移民多数习惯于单一的农业经济,
他们定居边区以后多数人还是开荒种地,
所以在移民集中的地区往往出现天然植被破坏,
水土流失加剧,土地沙化、盐碱化,甚至导致沙漠的扩大。”

历史的车轮,以它自己的节奏,时疾时缓前行。
在以钢为纲的年代,许多森林遭受破坏。
电影《五朵金花》描绘了那场景,
苍山脚下洱海边上,高炉林立。
高炉烧的是木炭,
木炭在窑里由树木变身。
大量树木被砍伐,
生态遭破坏;
水土流失加剧;
大量劳力日夜鏖战高炉,
田地没得到照应。
又收了农民的锅碗瓢盆,
一起去公社食堂吃大锅饭。
接踵而来的是什么?
你懂的!
在以粮为纲的年代,
开垦草地(沼泽)种粮;
围垦湖滩(海滩)种粮;
陡峭的山坡
也被开垦种粮;
……
历史的车轮又滚滚向前,
人们知道了戕害自然会有报应,
华东大水灾之后,
痛定思痛,
退牧还林;
退地还林;
退田还湖;
宜牧则牧;
宜农则农;
宜渔则渔;
……
但是,
那段历史不能忘记,
那段生态破坏的历史,应该记录下来。
那段时间,不应成为历史书中的空白页。
(本文借用了王彬彬先生《应该研究生态破坏史》中若干文字,致谢!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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